肚子的疼痛還不算密集，距離生產應該還有一段時間。本以為我能撐著自己開車去醫院，可事實上，每當疼起來的時候，我連身子都站不直，更別說集中精神開車了。

現在唯一的指望，大概就是顧錚了。只希望他能快點兒趕過來，把我送去醫院。

趁著不那麽疼的間隙，把早已準備好的待產包拿了出來。裏頭都是洗曬好的嬰兒衣服和包被等物，還有一些產婦必備的用品。

我沒有生產經驗，這些東西，都是母親去世前就已經備下的，十分齊全。

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，我就靠躺在沙發上靜靜的等著。肚子一陣又一陣的疼，越發的密集起來。疼得最厲害的時候，唯有死死的咬著自己的手背強撐過去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終於聽到車子的引擎聲在院子外響起。忘忘叫了兩聲，便安靜下來。緊接著，是那沈穩而熟悉的腳步聲。

“姐……”顧錚帶著興奮之色進門，便看到我大汗淋漓的半躺在沙發上，頓時臉色大變，大步跑了過來：“姐，你怎麽了？”

“扶我起來，去醫院。”我咬著牙撐起身體，拼盡力氣才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：“我要生了。”

“要生了？”顧錚頓時有些慌，想要把我扶起來，又怕用力過度傷著了我。原地轉了兩圈後，索性橫著把我抱了起來：“姐，你別怕，忍著點，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。”

“嗯。”我艱難的點點頭，指向一旁的待產包：“帶上那個，還有，把忘忘……送到隔壁春嬸兒家去。”

幾個月下來，忘忘已經不再是一只小奶狗了，身體漸漸成長，也越發的壯實了起來。

這些日子，都是它時刻陪在我身邊，算得上是半個家人。即便去生產，也得把它先安置好才成。

畢竟，生孩子可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。幾天不回來，它怕是要餓得不成樣子。

顧錚應了一聲，小心翼翼的把我抱到車上，才轉身去拿待產包，順便把忘忘牽到春嬸兒家。

春嬸兒一聽說我要生了，也著緊的跑了出來，隔著車窗擔憂的看我：“之之，你這兒生娃娃，身邊沒人照顧可不行。要麽你等我一會兒，我跟家裏交代一聲，陪你一塊兒去醫院吧。”

“不用了，春嬸兒。”我費力的搖搖頭：“現在正是農忙，你忙你的，我沒事兒。”

“嗐，生孩子可是大事情，怎麽會沒事兒！”春嬸兒一拍大腿：“你等著，我去去就來！”

“哎——”我還想說些什麽，她已經匆匆的轉身進屋了。

顧錚為難的撓了撓頭：“姐，現在怎麽辦？咱們是要等春嬸兒一起麽？”

一陣劇痛襲來，疼得我半晌說不出話。待那陣疼痛過去後，我才無力道：“沒事，待會兒到醫院後，你幫我找個月嫂。春嬸兒是好心，讓她搭把手也是好的。”

山裏人和城裏人到底是有區別的，說一不二，根本不容人拒絕。若是城裏人，好聽的話頭背後是不是有另一重含義，那不一定。可山裏人，若是心有不喜，莫說主動，便是求他，他也不會幫忙。

春嬸兒這般著緊我的肚子，我若再拒絕，便是有些不識好歹了。

顧錚最近時常往我這兒跑，對當地的民風也算得上了解，便點了點頭，不再多說。

沒一會兒，春嬸兒便急匆匆的跑了出來，手裏還提著個袋子，裏頭似乎是些替換衣服等物。

一上車，她便叨叨絮絮的說開了：“之之，楠姐已經不在了，你平時一個人生活是無所謂，可是這種大事，身邊沒個人總是不行的。前些日子我就算著你差不多要生了，早早的把替換衣裳都收拾好。這下可好，剛剛能用得上。”

“春嬸兒，謝謝了。”我感激的眨了眨眼，卻是說不出更多感謝的話來。

她“嗨”了一聲：“鄰裏鄰居的，說這個做什麽。人跟人的相處，本來就是你幫我，我幫你，大家都好過。楠姐是個熱心的，她在的時候，沒少幫咱們。現在你有事，咱們當然也不能忘恩負義不是？”

因緣際會，大抵就是如此。當初母親熱心的對待鄉親們，結下了善緣，如今她不在了，那份善緣還在，卻是蒙陰到了我頭上。

如果母親還活著，該有多好。

我掀了掀嘴角，想要笑笑，從唇邊逸出的，卻是低低的嘆息。

春嬸兒以為我是緊張，握著我的手好生勸慰：“你也別怕，生孩子雖然痛，但這也是每個女人都必須過的一關。只有生了孩子，才能成為完整的女人。你現在疼著，或許不能理解。但等孩子出來了，你就會覺得一切苦都是值得的了。別怕，啊？堅強一點兒。”

“嗯。”我低低的應著，學著生產教程那般徐徐的深呼吸，又徐徐的吐氣。感受著小腹那一陣一陣的發緊，心情奇跡般的緩和了下來。

什麽事都可以找人幫忙，唯有生孩子不可以。作為一個準母親，只有自己穩得住，才能保得孩子平安無恙。

我想，這或許是我這輩子最堅強的時刻。明明遭受著從未有過的痛楚，冗長且難受，但心情卻是從未有過的平靜，一心朝著一個目標前行。

顧錚擔心著我的身體，一路把車子開得飛快。去到醫院，不過才花費了平時一半的時間。

此時，天已黑了大半，醫院裏安安靜靜，人影都沒有幾個。顧錚把我扶到座位上坐了，風風火火的去掛了號，很快，便有護士推了輪椅過來，直接推我去產檢。

疼了這樣久，宮口不過才開了一指，距離入產房還要很久。在此之前，只聽說生孩子是個痛不欲生的過程，但具體如何，根本無法想象。

直到自己親身經歷，才有了切實的體會。

疼了幾個小時，才開了十分之一的宮口。那待宮口完全打開，是否得疼上幾十個小時？

疼這麽久，會活活疼死嗎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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